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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8节(2 / 3)

心实意,洒下你眼中之甘露,却成了他人之砒霜。荀施主,佛家有因果。你既然洒下满地砒霜,自然会收获业果。”

“我之甘露,她之砒霜。呵……但如果她眼中的甘露,在峭壁高崖处呢?任由她攀登高处,满地荆棘划破她手足,狂风骤雨将她吹落悬崖。大和尚说的倒轻松,如果是你自己的亲眷在你眼前,你能眼看着她逐苦?”

“让她逐苦。披荆斩棘,攀登高崖,她得了她追逐之甘露,苦亦甘甜。”

“倘若坠了悬崖呢。”荀玄微冷冷道,“大和尚无欲无求,荀某却眼见不得。”

“荀施主想不通便出去想罢。莫要再占了面壁洞穴,贫僧想成佛。”

片刻的静寂之后,山洞里传出脚步声。荀玄微的身影出现在石崖边。

山崖大风刮起他身上鸦青色广袖,他的目光尖锐如刀锋。不经意的一低头,正对上艰难走上石阶的阮荻。

阮荻抬头乍见好友的面容身形,骤然大吃一惊,脚步停下了。

“这才过了多久,你、怎么如此的形容憔悴,消瘦如竹!我几乎认不出你了,哎!”阮荻懊恼地顿足,“早知如此,何必当初!我就不该把十二娘托付给你!”

荀玄微正在年轻力强的盛年,微胸腹部的刀伤表面已经收口,但内里创口未痊愈,走动间还是疼痛难忍。他按着伤处,慢慢往山下走。燕斩辰急忙过来搀扶。

“不。是我把她托付给你。”荀玄微自嘲,“当年把她托付给你时,她不甘不愿,对你畏惧提防。想不到如今……她对你依依惜别,倒是对我避之唯恐不及。”

阮荻跟着他身侧,强忍着不说话。人明显不对劲,说话更不对劲,他怕言语间刺激了人,转回身又要去石洞里面壁,连话都不敢多问一句。

短短两旬时日不见,荀玄微经历一场刺杀重伤,人消瘦得厉害。

人清减了,原本温雅如皎月的气质显出变化。表面的温煦从容淡去,露出冷漠锐利的内里,人站在山中,仿佛山顶未化的积雪,现出难以接近的冷冽寒意。

阮荻扼腕道,“你最近怎的瘦成这样。可是养伤期间忌口?如今伤势好转,要多多吃肉,再多饮些羊酪,这些都是伤后补身体亏空的滋补物。”

荀玄微道,“我只喝茶,不饮酪。”

走出几步,他蓦然开口问,“长善,你可饮酪?”

“我口味不挑,各种酪浆饮子都吃得……”阮荻感觉莫名其妙, “从简,你今日怎么了。竟然关心起如此的小事?怪得很。”

荀玄微听若不闻,继续追问,“我饮茶。你可饮得?”

“饮不得!”阮荻连连摆手。“既苦又涩!我饮不惯。”

荀玄微冷冷道,“每日饮茶,苦尽而回甘,口齿留香。如此好物,有何饮不得?”

阮荻:“……”

阮荻又急又气,指着高处大骂释长生,“大和尚如何跟你讲的经?把你都讲魔怔了!”

他拉着荀玄微就要下山,“随我去吃席!多吃肉食,把身子养起来。我受了荀氏阮氏两家家主的嘱托,先把你从无名山里寻回,我还要去寻十二娘。”

“天涯茫茫,你去何处寻她?”

阮荻早琢磨了一路。“她既然存心躲避你,你的车队往北走,她肯定是往南。我已经叮嘱阮氏部曲们急奔豫南,只怕她要渡江南下,避去江左之地。那可就难寻了。”

荀玄微笃定道, “她不会往南的。”

“那你觉得,她会去何处?”

荀玄微不应。

头顶传来释长生大和尚的诵经声。洪亮醇厚的嗓音在山间回荡,如长钟嗡鸣。

“由爱故生忧,由爱故生怖。若离于爱者,无忧亦无怖……”

人已经生了离别之心,寻回来又能如何。绑缚起来,看守终日?

他重生一世,自以为步步为营,运筹帷幄,落到如今这个局面,和前世又有什么区别!

一阵难以言喻的苦涩涌上心头。

荀玄微立于松林深山中,山风翻卷起身上大袖,他放眼四顾,喃喃自语,“我之甘露,她之砒|霜……当真是我做错了?”

野花漫山遍野, 青草冒出了头。

新生的紫藤蔓在篱笆四处攀爬,绿油油的小叶舒展在阳光下。

初春的清晨,天气乍暖还寒, 晨光从敞开的窗外透进土墙,阮朝汐起了个大早, 打开箱笼。

唯一从云间坞带出的箱笼,就是装有阿娘遗物的小红木箱。

阿娘当年的身契, 被她小心收入信封, 压平整了, 放置在两层旧衣之间。她在晨光下取出查看, 年久发脆的黄纸公文上几处明显的咬啮痕迹,将买主那行字迹正好咬去。

素白的指尖, 按在鼠类参差不齐的咬痕上。阮朝汐沉思良久。

角落处传来细微的吱吱叫声。春日草木生发, 就连藏匿洞穴深处的田鼠也在农家探头。她循声去看, 正好看到墙角处一个小黑影飞快奔过。

片刻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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